万年水的博客

市场冲击下的社会反弹：卡尔·波兰尼《大转型：我们时代的政治与经济起源》

卡尔·波兰尼的生平与背景

出生于1886年，1964年去世，出生于奥匈帝国，一般认为是匈牙利人。
毕业于布达佩斯大学，1940年后移居美国。
一生与左翼运动联系紧密，年轻时（1914年）曾在匈牙利成立激进党。
1924年开始的十年间，曾担任一份反映奥地利学派经济学观点的杂志编辑，期间与米塞斯和哈耶克有所交往。这段经历使其深入理解了他并不赞同的自由市场理论。
1940年左右移居美国，曾在两个地方工作，但没有正式的大学教职。
去世时影响力不大，但其著作在去世后逐渐受到重视，被认为是经济史、经济社会学和经济人类学等领域的经典，但在经济学界受到的重视程度相对较低。
波兰尼的个人经历与《大转型》这本书的创作息息相关。他经历了欧洲的动荡年代，包括两次世界大战、经济大萧条、奥匈帝国解体以及个人的流亡生涯。这些经历塑造了他对安全与保障的重视，对市场干预和规制的倾向，以及对道德与伦理的关注。

1. 19世纪文明的瓦解源于自由市场经济的解体

19世纪的欧洲文明以自由市场经济为核心，创造了前所未有的经济进步和长期和平。这种文明建立在四个基本制度之上：大国势力均衡体系、国际金本位制度、自我调节的市场和自由主义国家。然而，自1900年以来，世界经济体系的解体导致了1914年的政治紧张和战争爆发。

2. 自我调节的市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乌托邦

所谓的自我调节的市场从未真正存在过。自由放任并非自然产生，而是由国家强制推行的。通往自由市场的道路需要持续的中央组织的干预。

3. 自我调节的市场试图实现劳动力、土地和货币的商品化，因而会带来巨大的灾难

劳动力、土地和货币的商品化是自由市场经济充分推进的必要条件，但这会导致巨大的灾难。将劳动力视为商品，让市场机制主宰人的命运，会导致社会的毁灭。波兰尼认为，自由市场经济和工业革命从未给普通阶层带来好处，反而造成了剥削和贫困。

4. 市场社会是19世纪新生事物，而此前社会并非如此

在工业革命之前，市场的市场化程度很低，社会主要依靠熟人社会的互惠机制和家庭的自给自足。市场在过去经济活动中所扮演的角色并不重要，商业和贸易也不是主要的经济活动，牟利也不是主要的动机。

5. 市场社会的兴起是从市场嵌入社会向脱嵌的转型

在工业革命之前，市场是社会的一部分，是社会的附属物。但随着工业革命和自由市场经济的到来，市场取得了主导地位，市场关系变成了主导性关系，市场从嵌入于社会转变为脱嵌社会，甚至反过来支配社会。

6. 自我调节的市场触发了社会保护的反向运动，形成了自由市场和社会保护之间的双向运动（双重运动）

市场拼命向前推进，重塑社会，但社会为了自我保护，会对市场的扩张产生反弹，形成了市场扩张和社会保护之间的双向运动。

7. 自由市场和社会保护的双向运动会引发政治冲突，导致严重的政治后果

这两者之间的冲突会导致自我调节市场机制的失败，进而产生严重的政治后果，如阶级对立和社会动荡。波兰尼甚至认为法西斯主义的兴起与此机制有关。

8. 市场是为了终结市场社会，而非指市场本身的消逝

市场社会（由自我调节的市场支配的社会）将会终结，但市场本身不会消失。未来的市场将接受更多的干预、调解和管制。劳动力、土地和货币将实现去商品化。

9. 自我调节市场的终结、社会保护和规制的强化并不意味着自由的终结，反而是自由的重生

人们不必担心这些变化会侵犯个人自由。规制是必要的，权利是必要的，但个人自由也非常重要。计划和自由并不矛盾，市场经济的逝去可以成为一个拥有前所未有自由的时代的开始。

强烈的怀古情结： 波兰尼对前工业社会持有浪漫化的想象，认为其优于现代工业文明，这可能并不完全符合历史事实。
对工业革命导致贫困的看法： 波兰尼认为工业革命导致了普通民众的贫困和灾难，但经济史的统计数据对此结论存在争议。他的描述更多是文学性的，缺乏系统的经验证据。
对古典自由主义的批判可能不完全成立： 波兰尼批判古典自由主义认为不需要国家，但实际上，包括亚当·斯密在内的古典自由主义经济学家也承认国家在保护产权、执行契约和提供公共服务方面的重要性。
缺乏详细的政治分析和浪漫主义的国家观： 波兰尼的解决方案依赖于国家干预，但他对国家和政治问题的讨论非常有限，带有一定的浪漫主义色彩，想象一个理想化的国家来纠正市场的不完美。

卡尔·波兰尼为我们理解自由市场社会提供了一个重要的视角，强调了市场机制可能带来的社会冲击以及社会的反弹。他的“双向运动”等概念有助于我们分析复杂的社会和政治现象。然而，他的观点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，需要结合其他思想家的观点进行批判性思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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